079：爱过你是我的耻辱

天色渐暗时，顾浩玮手机响起，看到来电，他眉头轻拧，缓缓接起来，“哥，”
  旁边，林思涵动作一滞，抬头看向他，顾浩玮只是背对着她，看不清表情，只听他淡淡的说，“……我知道了。”
  放下电话，他回头，沉默半晌，才说，“哥要见你。”
  连想都不想，她果断拒绝，“我不想见他！”
  顾浩玮深深凝视她一眼，“这是给你最后一次确定的机会。”说完，他走过去就接开房门，对外头保镖吩咐一声，接着，顾泽天就走了进来。
  “你……”林思涵瞪着顾浩玮，又急又气。
  看看顾泽天，顾浩玮扭身就走，丢下一句，“我在外面。”
  顾泽天回眸，林思涵立即就像一枚刚刚点燃的炸药，朝着他一步步走过去，眯紧的眼眸，迸出强烈的恨意，“滚！滚出去！”
  顾泽天站在门口，尽管脸颊一丝憔悴，仍掩住他身上那股凛冽的气势。
  视线落在她受伤的手臂上，眸光暗了暗，抿下唇说，“我替希媛道歉。”
  “道歉？”林思涵倏地冷笑，笑得有几分疯狂意味，“你们的道歉有用吗？伤了我，伤了薄荷，仅仅用道歉就想逃避一切责任？哪有那么好的事！”
  顾泽天咬紧牙，盯紧她，“我承认，是我他妈的混蛋！可是，麟儿怎么说也是薄荷的哥哥，他是我的儿子，身上流着我的血，你想让我怎样？眼睁睁的看着他去死吗？刚出生就做过一次大手术，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，就要再换一颗肾才能活命！他这么小，就受了这么多苦，我是他的爹地，我的心在为他滴血！”
  说到最后，他完全是低哑着嘶吼，将他最痛苦的最纠结的最恼怒的一面暴露在她面前，也不去计较。
  林思涵冷眼瞅着他，冰冷的眸色，没有一丝情感，“顾泽天，不要告诉我这些，他是你的儿子，是你的责任，是你该去解决的事……与我无关。”
  顾泽天上前一步，迫人的身高高出她一个头，显得充满压迫感。一双寒眸，些许癫狂，将她的身影摄取，“林思涵，你真的要这么绝情？是因为，恨我吗？你想得到什么才能答应帮忙？一个真正的顾家大少奶奶身份？还是，我的爱？”
  说完，他一把将她拉近，眸色愈发的狂乱，能这样近距离的看着她，拥紧她，也不知是他的施舍，还是她的成全，他竟不想再放手了。
  林思涵没有挣扎，而是狐疑的望着他，仔细的望着，随即，又摇了摇头，自嘲的一笑，“顾泽天，求你别再提爱这个字，很恶心，真的很恶心……爱过你，恐怕是我这辈子的耻辱。”
  她的话，形如利器，一下子便戳进了他的心窝里。
  “耻辱？”顾泽天原本按着她的手，倏尔变紧，十指都快要抠到她的肉里一样，“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耻辱吗？你以为你一直在恨，其实你没有！你以为你可以不在乎，其实你没有！你以为你失去了也无所谓，其实你没有！通通都是他妈的自以为是！这才是彻头彻尾的耻辱！！”
  以为恨她，其实没有！
  以为不在乎她，其实没有！
  以为失去她也无所谓，其实没有！
  这是他的自以为是，这是他的耻辱！今时今日，他偏偏救赎不了自己，只能继续走下去，即使开始畏惧她的恨，他也没了回头路！
  林思涵想要推开他，他却抓得更紧了，她抬头，目光恨意明显，“顾泽天，我对你百般容忍，不代表我可以允许你伤害我女儿！薄荷就是我的一切，你若动她，信不信我会先杀了你！就算是坐一辈子的牢，我也认！”
  她的憎恨，像根鞭子，狠狠鞭挞着他。
  他僵硬的松开了手，双手捏成了拳，愤怒着，颤抖着，“薄荷也是我女儿，我不会看着她去送死的！为什么，为什么你就认定，我只救儿子，不要女儿？这种手术在兄弟姐妹之间很常见，为什么你偏要给它下那么沉重的定义？！”
  “别说薄荷是你女儿这种恶心的话了！”林思涵情绪激动，脸颊微微胀红，颤手指着躺在婴儿床里的小薄荷，一字一句的说，“你有什么权利夺走她身体的一部分？就凭你生了她你就能为所欲为？那你为什么不去找外面的女人回来再生一个？随你想生多少，三个五个还是一打，就是别来打我女儿的主意！”
  顾泽天胸口急剧起伏，双眸火星窜动，低吼出声，“林思涵，你以为我就拿你没办法了吗？我没有再从你身边抢走薄荷，就是在顾虑你的感受！现在，此时此刻，我这是来求你的，求你救救我和希媛的孩子！你非要这么残忍吗？！”
  林思涵上前一步，朝他紧逼，“顾泽天，你听好了，薄荷没有义务救你们的儿子！只要有我在，薄荷就会是健康的完整的！还有，回去告诉你的严希媛，再来惹我，我真的会咬断她的脖子！”
  顾泽天皱紧眉望着她，仿佛，真的不认识了眼前的女人。
  张起了全身的刺，这么具有攻击性，她还是那个凡事隐忍，不争不抢，性子温和的林思涵吗？
  “林思涵，是什么让你变成这样了？你的善良呢？”
  “哈！”林思涵夸张的一笑，像听到了有趣的笑话，她又退后几步，斜睨着他，说不出的冷漠，“那真是要感谢你们，这还是你们的功劳，如果不是你们步步紧逼，将我逼至悬崖边缘，我又怎么会知道，原来，站在那里的风景才是最美的。”
  顾泽天眯着眸子，咬紧了牙，慢慢垂下头，“林思涵，算我求你！我顾泽天此生从未求过人，这次，我求你，求你救麟儿！”
  林思涵凝视住他，“顾泽天，你知道全世界最自私的人是谁吗？”她一笑，“是做母亲的！严希媛是这样，我也是这样，可以为了自己的孩子做任何事。所以，别来求我，你们若再逼我，我真的会拖着你们一块跳下悬崖。”
  他捏紧拳头，倏地喊出了声，“没有了麟儿，希媛也会死的！”
  “我说过，这是你的事，别把你欠的那些人情，算到我们母女头上。”
  “林思涵，你就这么狠心？你就忍心看着一个小生命夭折？！”他诧异，他错愕，从来，从来她就不是一个会说这种话的人！
  直到这一刻，他才惊觉，原来他心里的她，一直都是善良而又温情的女子。偏偏，他恨得执着，怨得深刻，忽略了她的一切美好。待他开始怀念时，她却早已变了。
  “带他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人，是你和严希媛，他今天的不幸，也是你们一手造成的，不要归错到别人身上。”她慢慢转过身，“顾泽天，别再来打扰我们母女了，如果……你对薄荷还有一丝顾念的话。”
  这时，小薄荷哭了两声，她回身，轻轻摇晃了下婴儿床。
  门推开，顾浩玮听到孩子的哭声，也走进来，“怎么了？”
  “可能做恶梦了吧。”她有些心疼的说。
  “我看看。”他越过顾泽天走上前，把小薄荷抱了起来，才抱过几次，他抱婴儿的姿势就已经十分标准了，见她小嘴眨巴两下，吐出两颗水泡泡，又继续睡了过去，他温和一笑，又将她放回床上。
  顾泽天看着这一切，目光暗沉，双唇抿成了一线。
  他怎能忘记，躺在那里的，是他的女儿。
  缓缓的，他转过身了，推开门时，又顿住了脚步，沉着的声音，透出挣扎与痛苦，“我若是还有一点办法，我都不会这么做。”
  听到他离开，林思涵垂下了眼眸。
  顾浩玮深深的凝视她一眼，“你只是想要保护薄荷，这并没有错。”
  林思涵抬眸，强撑着笑脸，自嘲的说，“好像什么都瞒不了你似的。”
  全身的力气，刚才已经用完，她现在需要的，无非就是别人的肯定，告诉她，你没做错，继续这样保持下去，你不需要有一点犹豫！
  ……
  顾泽天推门走进病房，严希媛刚刚醒过来，一看他，立即起身，胳膊上包着纱布，看样子伤得不轻。她焦急的问道，“泽天，那个孩子在哪？你抱回来了吗？”
  顾泽天坐在她旁边，抚过她苍白的脸庞，轻声说，“希媛，她的心，你该明白。”
  严希媛愣了愣，双唇颤抖起来，“你……你让我理解她？你要放弃麟儿了吗？”
  顾泽天的眉峰已纠结成团，“我们再找其它肾源……”
  “等不了了！麟儿等不了！”她突然激动的扯住他，“那孩子就是我们唯一的希望，你不能放手！”说着，她就要下床，“我去找林思涵，她必须要同意！！”
  顾泽天拉住她，将她固定在怀中，深沉的眸，快要与漆黑的夜融为了一色，层层叠叠密布的，都是阴霾乌云，纠结不散。
  “希媛，够了。”
  “不够！”严希媛转过头，朝他凄厉的哭喊着，“我不能没有麟儿！他可是你儿子啊，你怎么能说放弃就放弃呢？你为什么不去争取？就算明着把那孩子抢过来，又能怎么样？你是她父亲啊，没人会怪你的！”